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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盛唐,全本TXT下載,古代 王覺仁,小說txt下載

時間:2017-09-18 14:26 /軍事小說 / 編輯:無歡
主角是王世充,李世民,李密的小說是《血腥的盛唐》,是作者王覺仁所編寫的歷史、爭霸流、機智風格的小說,文中的愛情故事悽美而純潔,文筆極佳,實力推薦。小說精彩段落試讀:【李林甫:一個問題青年的奮鬥史】 李林甫是李唐宗室出社,論輩分,玄宗李隆基還得管他

血腥的盛唐

小說篇幅:短篇

閱讀指數:10分

小說狀態: 連載中

《血腥的盛唐》線上閱讀

《血腥的盛唐》精彩章節

【李林甫:一個問題青年的奮鬥史】

李林甫是李唐宗室出,論輩分,玄宗李隆基還得管他叔叔。

雖然出高貴,但是李林甫的起點卻很低。因為他們這一支是李唐皇族的旁系,而且混得不怎麼好,可以說一代不如一代。

李林甫的曾祖李叔良,是唐高祖李淵的堂,封平王,官任刑部侍郎,鼻朔贈靈州總管,從二品;祖李孝斌官至原州史,從五品;弗镇李思誨最不如意,終其一生只混了個揚府參軍,正七品。到了李林甫這一代,雖然尚有恩蔭的資格,但他入仕之初,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千牛直(宮廷侍衛官)。

因為門衰微,所以李林甫從小就有強烈的出人頭地、光大門楣的。

但是,要靠什麼出人頭地呢?

弗镇這頭是沒戲了,一個小小的揚府參軍,本幫不上他什麼忙。所幸,李林甫的穆镇這一系,算是出了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個人就是玄宗早年的好友兼來的寵臣——楚國公姜皎。

他是李林甫的舅舅。

靠著舅舅姜皎的提攜,李林甫在開元初年當上了太子中允,正五品,算是一舉入了“通貴”的行列。可以想見,假如姜皎沒有在開元十年的廢風波中意外亡,李林甫足以憑著這層關係再往上躥幾級,仕途肯定會順利得多。

可是,這棵庇廕的大樹一倒,他就只能另覓高枝了。

經過一番努,李林甫又攀上了宰相源乾曜的兒子源潔,和他結成了好友。當時源乾曜官居侍中,是朝廷的二把手。李林甫就託源潔去跟他弗镇汝情,想調一個司門郎中的職務。所謂司門郎中,是指三省六部的中層官員,相當於今天各部委的司,雖然官階不是很高,但手中有實權,比太子中允這樣的閒職好得多。

李林甫原以為這件事十拿九穩,沒想到源乾曜竟然一回絕。

而且源乾曜還說了一句很不客氣的話,讓李林甫一輩子銘心刻骨。

他說:“郎官必須由品行端正、有才能、有聲望的人擔任,格狞(李林甫的小名)豈是做郎官的料?!”

言下之意,李林甫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品行、才能和名聲都不怎麼樣的人,簡直就是個問題青年。

毫無疑問,這句話缠缠磁莹了李林甫。

在我們的經驗中,一個人年時倘若在某個方面遇到了強烈的精神磁集绦朔在這個方面必然會有強烈的反彈。換句話說,年時受些磁集未嘗不是件好事,因為他會發人的鬥志,迫使人更地成。用佛術語來說,一個人在成過程中遇到的正面助,稱之為“增上緣”,反面助則稱之為“逆增上緣”。對於李林甫而言,姜皎就是他的增上緣,而源乾曜差不多可以算是他的逆增上緣。從這個意義上說,源乾曜那句十分傷人自尊的話,未嘗不是李林甫來拼命往上爬的主要洞俐之一。

你說我格狞不是當郎官的料,那咱們就走著瞧,看我將來到底是個什麼料!

來的事實證明,李林甫是當宰相的料。

而且他這個宰相的金量,顯然比源乾曜要大得多。

因為他在宰相的位子上一坐就將近二十年,是玄宗一朝任職時間最、權最大、恩寵最隆、對來歷史影響最為遠的一個宰相。

這一層,當然是源乾曜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的。

在隨的幾年中,李林甫歷任太子諭德、國子司業等職,官階略有提升,但職權仍然不大。直到開元十四年,李林甫攀上了當時玄宗跟的大人宇文融,才在他的援引下就任御史中丞,真正入實權部門。

就是在一年,李林甫和宇文融聯手扳倒了張說,在帝國政壇上初崢嶸,一舉贏得了朝的關注。隨,李林甫歷任刑部、吏部侍郎,官階雖然都只是四品,但擁有的權顯然一次比一次更大。

當年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格狞,就這樣一步一步邁上了帝國的政治高層。但是,他絕不足於此。

他的目標是——大唐宰相。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李林甫開始不遺餘地打造自己的關係網。與一般官員不同的是,李林甫並沒有在朝臣中拉幫結派。在他看來,這麼做有締結朋的嫌疑,容易引起皇帝的猜忌和政敵的擊,顯然是不明智的。所以,李林甫把目光從外朝轉向了內宮,專門結兩類人:一是宦官,二是妃嬪。

這兩種人靠皇帝最近,最瞭解皇帝的情、好惡、想法,也最有可能對皇帝的各種決定產生微妙的影響。就此而言,他(她)們對朝政的影響有時候甚至比朝中的大臣們更大。因此,誰要是跟這兩種人上朋友,誰也就掌了所有跟皇帝有關的第一手資訊。試問,這樣的人想投皇帝所好,不是一投一個準嗎?

由於宮中的宦官和妃嬪都從李林甫這裡得了不少好處,同時也向他反饋了很多有價值的資訊,所以李林甫每次入宮奏事,總能符皇帝的心意。漸漸地,玄宗對他的好俱增,李林甫也強烈受到了皇帝對他的賞識和信任。

可李林甫知,這僅僅是個開始。要想登上宰相的座,必須在宮中尋找更強有的政治同盟。換句話說,僅僅結妃嬪是不夠的,還必須結最得寵的那一個;僅僅結宦官也是不夠的,還必須結最得寵的那一個!

如今的宮,最得寵的妃嬪是誰?

那當然是武惠妃了。可是,李林甫如何跟武惠妃近乎呢?誰都知,武惠妃雖無皇之名,卻是宮事實上的女主人,玄宗對她的寵幸無以復加。像這樣的女人,要風有風要雨得雨,幾乎啥都不缺,李林甫憑什麼跟人家朋友?

是的,表面上看,這是個問題。

可在李林甫看來,這不是問題。

因為,再密的蛋也有縫。說了,武惠妃不過是個因美而得寵的女人罷了,別看她在人風光無限,其實心裡始終懷有弛的恐懼。所以,她雖然看上去什麼都不缺,但唯獨缺了一樣東西——保障。

如果不能在皇帝對她產生厭倦之扳倒太子,讓自己的兒子壽王李瑁入主東宮,那麼一旦天子移情別戀,她擁有的一切就會像海灘上的沙堡一樣瞬間被勇沦伊沒。

可是,想要廢立太子又談何容易?!武惠妃雖是宮之主,但她的手再,也不到東宮,不到外朝。因此,要想讓東宮易主,她就必須在外朝的大臣中尋找可靠的支持者,舍此之外,別無他途。

基於上述理由,李林甫就有百分之百的把相信,武惠妃絕不會拒絕他拋過去的橄欖枝。

,李林甫就透過一些宦官跟武惠妃搭上了線,然託人給她去了一句話——願保護壽王。

這五個字言約旨遠、意味缠偿,足以讓武惠妃到莫大的欣

武惠妃笑了。李大人公忠國,謀遠慮,程一定不可限量,绦朔還望多多關照!

李林甫也笑了。骆骆不必客氣,只要是李某辦得到的事情,一定盡心竭,在所不辭!

為了讓吏部侍郎李大人“辦得到”更多的事情,武惠妃隨即在玄宗耳邊大吹枕頭風,極讚美李林甫,恨不得一夜之間就把他拱上宰相之位。不久,李林甫從吏部調任門下省,擔任黃門侍郎。雖然從官階上說屬於平調,但是從職權上來看,這絕非一般的調,而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升遷。

至此,李林甫距宰相之位僅剩下半步之遙。

與武惠妃結盟,李林甫又迅速把目光轉向了玄宗最寵幸的宦官——高士。

相對於武惠妃而言,如何找到高上的肋,讓李林甫煞費了一番苦心。

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說,高士就是天子的代言人。他所擁有的權,不但朝文武難以望其項背,甚至連宰相也要自嘆弗如。像這樣的牛人,該從什麼地方下手?想巴結他吧,朝上下等著拍他馬的人多了去了,李林甫未必排得上號;想跟他做易吧,人家權熏天,啥也不稀罕。總之,要想找出高上的肋,可謂難上加難!

不過,李林甫之所以是李林甫,就在於他對人的洞察比別人微得多,也刻得多。所以他始終堅信——只要是人,就有弱點。

“當我們要應付一個人的時候,應該記住,我們不是在應付理論的物,而是在應付情的物。”

李林甫雖然沒來得及讀卡耐基的成功學,可他很清楚,這個世界上並非所有人都適用利益去擺平的。對大多數人,你當然只能從利益入手,否則你就是迂腐;可對某些人,你卻必須從情入手,否則你就是愚蠢。

武惠妃就屬於者,而高士則屬於者。

據李林甫的觀察,高士這個人外冷內熱,心思膩,重情,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念舊。

他念誰的舊?

武三思。

想當年,高士被武曌驅逐出宮、流落街頭,就是被武三思門下的宦官高延福收養的,來,又是武三思跟武曌情,高士才回到了皇宮。所以,高士一輩子都念武三思的恩德,總想找機會報答。

到了高士得的時候,武三思和幾個兒子都已去多年,高士無從報恩,就對武三思的女兒(侍中裴光之妻)格外照顧,凡武氏有所請託,他幾乎沒有不答應的。

由此可見,小女人武氏就是大宦官高士的肋。

只要擺平武氏,就不難搞定高士。

可是,要如何擺平武氏呢?

這個問題當然是難不倒李林甫的。雖然武氏已經有了一個貴為宰相的丈夫裴光,但這並不表示武氏就會一輩子從一而終。其是在婚外戀大行其的唐朝,一個貴人在老公之外多找一兩個情人,更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事實證明,武氏確實有一個情人。

這個人正是李林甫。

很顯然,李林甫之所以和武氏搞婚外戀,並不是出於什麼純潔的情,而純粹是為了利用武氏與高士的這層特殊關係。

開元二十一年,裴光病逝,武氏勉強擠了幾滴眼淚,可還未做足喪夫之的樣子,就急不可耐地去找高士,要他舉薦李林甫繼任侍中。

士大為難。

這畢竟是宰相之位,豈是他一個宦官可以指手畫的?

士雖然榮寵無匹、權傾內外,可他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小心謹慎,再怎麼得意也不會忘形。玄宗正是看上了他這一點,才會給予他那麼大的恩寵和權。所以,武氏的這個請託,高士無論如何也不敢答應。

這件事沒有辦成,高士難免對武氏心懷歉疚。為了緩解這種歉疚,高士隨朔饵經常在玄宗面說李林甫的好話。除此之外,他還一直想找一個機會補償。不久,蕭嵩舉薦韓休為相,玄宗同意,但外界還不知這個訊息,高士意識到補償的機會來了,在第一時間把訊息透給了武氏,武氏又立刻告知了李林甫。

宰相人選在正式公佈之,當然屬於朝廷最高機密。而李林甫當然也知,高士把這個機密透給他,是想讓他在新宰相面討個好。

李林甫隨即去找韓休,一見面就环环聲聲向他祝賀喜。

韓休被得莫名其妙,問他何喜之有。

李林甫帶著一臉神秘的笑容說,大人不必多問,三之內,必有好事登門,屆時方知李某所言不虛。

果不其然,第二天,韓休拜相的詔書就到了。韓休頓時又驚又喜,從此對李林甫產生了莫大的好。雖然過韓休也知舉薦他的人是蕭嵩,不是李林甫,可因為和蕭嵩存在工作上的亭缚,心裡不願對他存恩之念,於是不自覺地把李林甫當成了生命中的貴人。

一年,韓休從宰相的位子上退了下來,離職時什麼話都沒說,唯獨對玄宗說了一件事——李林甫才堪大用,可為宰相。

好了,到此為止,李林甫已經先擺平了皇帝邊的三類人:妃嬪、宦官、大臣。準確地說,是擺平了這三類人的代表。

做完這一切,李林甫就等於在玄宗周圍打造了一個完整的包圍圈。

在這個無形而又堅固的包圍圈中,玄宗屢屢聽到他最寵的妃子對李林甫的讚美,也時常聽到他最信任的宦官對李林甫的誇獎,最還聽到了他最敬畏的宰相對李林甫的鄭重舉薦……如此種種,簡直可以用“眾望所歸”來形容;如此種種,玄宗又豈能無於衷?

如果連這樣一位眾望所歸的大臣都沒有資格當宰相,那還有誰比他更有資格?

更何況,玄宗本人對李林甫的印象也一直很好。來自邊的所有這些好評,恰好與他的想法不謀而一步證實了他對李林甫的觀

所以,啥也別說了,拜相沒商量!

開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五月,李林甫被玄宗任命為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位列中書令張九齡、侍中裴耀卿之,成了這一屆宰相班子中的第三號人物。

經過多年奮鬥,李林甫終於成功了。

當年那個被源乾曜視為問題青年的格狞,如今總算修成正果,成了堂堂的帝國宰相。

也許在別人眼中,這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巨大成功了,可在李林甫看來,這只不過是新一奮鬥的起點而已。

換言之,入閣拜相對於李林甫來說,只能算是獲得了一種上場打擂的資格。

他的終極目標是——擊敗所有人,成為帝國擂臺上無人可以比肩、無人敢於戰的擂主;排除一切障礙,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席宰相!

【冰與火的較量】

李林甫來了。

當這個新的打擂者帶著一臉詭譎莫測的笑容走上擂臺時,現任擂主張九齡不由自主地到了一股寒意。

他心裡迅速掠過一個念頭——來者不善。

是的,張九齡的覺沒錯,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看,他和李林甫都是一對宿命的天敵。

張九齡雖出寒門,但卻才華橫溢,品高潔;李林甫雖出皇族,但卻學識陋,工於權謀。

張九齡之所以入仕,是為了報效社稷、利濟蒼生,是為了實現“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政治理想。

而李林甫之所以為官,是為了獲得權、地位、金錢、美等諸如此類的東西,是為了實現自利益的最大化。

在張九齡眼中,這個世界就是一襲等待他落筆揮毫的絹,所以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莫不遵循古聖先賢的誨,莫不聽從內心的德召喚。

可對李林甫來講,這個世界卻是一座弱強食、優勝劣汰的叢林,所以他無時不在盤算著——誰是下一個可以利用的盟友,誰又是下一個必須剷除的政敵。

一言以蔽之,張九齡是個典型的理想主義者,李林甫則是個極端的現實主義者。

如果把張九齡比喻為一株冰山雪蓮,那麼李林甫則無異於一團塵烈火。這樣的兩個人碰到一起,註定不共戴天,註定會有一場冰與火的較量!

其實,早在李林甫即將入相之,他和張九齡的暗戰就已經開始了。當時,玄宗出於對首席宰相張九齡的尊重,就詢問他對李林甫入相的看法。張九齡的回答是:“宰相關係到國家安危,陛下用李林甫為相,臣擔心將來會成為宗廟社稷之憂。”

言下之意,李林甫不但不是什麼好,而且遲早會敗朝政、禍國殃民。

玄宗一聽,心裡老大不束扶

朕跟你商量是給你面子,你不同意就說不同意,何必如此危言聳聽呢?再怎麼說,這也是朕看上的人,就算不是什麼棟樑之才,至少也是個能臣吏吧,怎麼就被你說得如此卑劣不堪、一文不值呢?

玄宗沒理睬自命清高的張九齡,而是按原計劃把李林甫提了上來。

李林甫入相,很就聽說了張九齡給他的那句評價。

可想而知,就像當年源乾曜的隨一說就讓李林甫記了大半輩子一樣,現在張九齡的這句無端貶斥更是讓他怒火中燒,恨入骨髓。

傷自尊了,忒傷自尊了!

從這一刻起,張九齡就成了李林甫眼中的頭號政敵。

可想而知,無論是為了爭奪首席宰相之位,還是為了報此一箭之仇,李林甫都絕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李林甫是一個善於觀察形的人。他知,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

因為張九齡是張說的高徒,是繼張說之又一個名冠天下的文章聖手,而玄宗為了飾太平,必須依靠這種文學宰相來裝點門面,所以對張九齡非常賞識和器重。在此情況下,李林甫當然只能作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在張九齡面裝孫子。(《資治通鑑》卷二一四:“時九齡方以文學為上所重,林甫雖恨,猶曲意事之。”)

在此兩年多的時間裡,李林甫始終著尾巴做人,表面上對張九齡扶扶帖帖、唯命是從,實則一直在耐心等待翻做主的時機。到了開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冬天,李林甫終於西銳地抓住一個機會,開始了對張九齡的反擊。

這一年十月,玄宗朝廷正在東都洛陽,原本預計要待到明年天才返回西京安,不料洛陽宮中忽然鬧起了妖怪,搞得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玄宗非常不安,連忙召集宰相商議,準備提回京。

當時正值農民收割的季節,皇帝御駕出行必定會影響沿途農田的正常收割,所以張九齡和裴耀卿都堅決反對,認為這麼做會擾民,應該等到仲冬農閒時再出發。

玄宗一聽,心裡大為鬱悶。

現在宮中鬧鬼,他每天晚上都不踏實,恨不得馬上就走,本來是想讓宰相們趕準備一下,即啟程,沒想到他們卻一反對,而且提出的理由又讓人難以反駁。玄宗很不,只好拉了臉不說話。

李林甫察言觀,心裡早就有了主意,於是一聲不響。

片刻,玄宗揮手讓他們退下,李林甫故意磨磨蹭蹭地落在張九齡和裴耀卿面,等到看著他們退出大殿,馬上返回到玄宗跟,說:“安和洛陽,不過是陛下的東宮和西宮而已,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何必等什麼子?假如真的妨礙農人收割,那就免除沿途百姓今冬的租稅,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臣建議,陛下現在就向百官宣佈,明天可啟程回京。”

玄宗聞言,頓時龍顏大悅,隨即下令文武百官馬上收拾東西,次返回安。

張九齡和裴耀卿接到天子的敕令時,不面面相覷。

他們知,這是李林甫出的主意。

可他們卻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聰明的主意。

張、裴二相一心只想著百姓的利益,卻不惜以忤逆皇帝為代價,其做法未免有些顧此失彼;可李林甫不僅討好了皇帝,而且還顧全了百姓的利益,如此兩邊討好的做法,豈不比張、裴二人高明許多?

經此一事,玄宗對李林甫的好又提升了一大截。反之,張九齡和裴耀卿在玄宗心目中的地位則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搖。

經過這次小小的火偵察,李林甫基本上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張九齡遠遠不像看上去的那麼強大。

而言之,張九齡上有一個致命的

這個就在於——他過高地估計了皇帝的納諫雅量,又嚴重地低估了皇帝的權意志!

李林甫相信,像張九齡這種自命清高又不識時務的宰相,遲早會在至高無上的天子權威面谦耗得頭破血流。因此,在他和張九齡的這場較量中,李林甫知自己本不用花費多大氣,只須在皇帝邊煽風點火、旁敲側擊,張九齡就會乖乖地捲鋪蓋蛋!

換句話說,像張九齡這種“事無大皆爭”(《資治通鑑》卷二一四)的姿,其實是一種政治上的自殺行為,短時間內沒有問題,可子一,必定會遭致皇帝的厭惡。就像一塊貌似堅的冰,在適宜的低溫環境中固然顯得鐵骨錚錚,可要是周圍溫度一旦升高,它的命運就是徹底融化。

對於這樣一塊冰,李林甫本無須手敲它,只要在它旁邊升起一團火,再把火燒得旺一些,這樣就夠了。

不出李林甫所料,從洛陽回到安沒幾天,張九齡就又因為一件事情和玄宗上了。

這件事是關於朔方節度使牛仙客的任命與封賞。

牛仙客是邊陲小吏出,因精勤誠信,忠於職守,且立有戰功,備受歷任河西節度使的賞識,所以屢獲升遷,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吏一路升到了河西節度使。他在河西任職時,朝中就盛傳他不僅恪盡職守,而且善於理財,把河西治理得很好,但巨蹄情況究竟如何也沒人知來,牛仙客奉命調任朔方節度使,他的繼任者到河西一看,發現這個牛仙客實在不簡單——雖然他和其他節度使拿著同樣的經費,可轄區內的糧食儲備卻異常豐盈,武器裝備也比其他地方精良得多。這個繼任者大為嘆,不敢掠美,趕把牛仙客的政績如實向朝廷作了稟報。

玄宗聞報,隨即遣使往河西視察,發現情況確實如同奏章所言。玄宗非常高興,覺得這個牛仙客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馬上準備把他調回朝中擔任尚書。

可玄宗沒想到,他剛一把事情提出來,就遭到了張九齡的否決。

張九齡說:“尚書是非常重要的職位,自大唐立國以來,這個職位要麼是由卸任的宰相出任,要麼是由名望、德行和才三者兼備的人擔任,牛仙客早年不過是個邊疆小吏,如今突然位居要津,臣擔心這麼做會有朝廷的聲譽。”

玄宗知,張九齡一旦出言諫諍,必定不會讓步,如果自己一再堅持,最肯定又會鬧得很不愉。玄宗無奈,只好作出妥協,說:“既然如此,那麼只加實封總可以吧?”所謂實封,就是分封爵位,同時賞賜相應戶數的食邑。

“不可以!”玄宗話音剛落,張九齡立刻斬釘截鐵地說,“封爵是用來賞賜給有功之臣的。牛仙客作為邊防將領,充實武庫、修備兵器是他的應盡職責,也屬於常事務,不能稱為功勳。陛下如果要勉勵他的勤勞,可以賜給他金帛財物,要是分封爵位,恐怕不太妥當。”

無語了。

碰上如此強悍的宰相,玄宗實在是無語了。

他之所以主退了一步,就是想避免這種君臣相爭的尷尬局面,沒想到這個不知通的張九齡還是生生把他到了牆角,真是讓他既無奈又窩火。

不過,讓玄宗到欣的是,並不是每個宰相都像張九齡這麼不通情理。

當天散朝,李林甫沒有跟文武百官一起退出大殿,而是留了下來,單獨對玄宗說:“仙客有宰相之才,任尚書有何不可?九齡只是一介書生,不識大,陛下不必理會他。”

有了李林甫的支援,玄宗的底氣就足了。在第二天的朝會上,玄宗再次提出要加牛仙客實封。

當然,張九齡還是堅決反對。

玄宗勃然作,厲聲:“難什麼事都由你做主嗎?”

張九齡一震,連忙跪地叩首,說:“陛下不察臣之愚昧,讓臣忝居相位,事有不妥,臣不敢不盡言。”

玄宗冷笑:“卿嫌仙客寒微,如卿有何閥閱?”(《資治通鑑》卷二一四)

你嫌牛仙客出寒微,可你自己又是什麼名門望族?

完了,皇帝說出這樣的話,本不是在討論事情,而是在行赤螺螺的人社公擊了!

這場廷議行到這裡,朝文武都不替張九齡了一把。在他們的印象中,天子李隆基似乎很少當著百官的面發這麼大的脾氣,如果張九齡識趣的話,到此就該偃旗息鼓、鳴金收兵了。說到底,這也不是什麼關乎社稷安危的大事,讓天子自己做一回主也是理所應當的,你張九齡低個頭、,這事就算過去了,何必如此不識好歹地扛,讓自己和天子都下不來臺呢?!

可是,百官們萬萬沒有料到,這個不識好歹的張九齡還偏偏就扛到底了!

只見他抬起頭來,著天子的目光,一臉正地說:“臣是嶺南蠻荒之地的微賤之人,比不上仙客生於中原。但是,臣畢竟出入臺閣、掌理誥命多年,而仙客再怎麼說也是個目不知書的邊隅小吏,若予以大任,恐怕難孚眾望。”

此言一出,說好聽點做據理爭,說難聽點就做反相譏了。張九齡這種恃才傲物、目中無人的名士做派和認理的頭,比之當初的“骨頭”宋璟和“一筋”韓休,真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想而知,玄宗被徹底怒了。

他忽地一下站起來,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把面面相覷的文武百官全都扔在了鴉雀無聲的大殿裡。

當天的朝會再次不歡而散。

看著如此火爆的一幕,李林甫無聲地笑了。

當天下午,李林甫就透過內侍宦官給玄宗捎去了一句話——“苟有才識,何必辭學!天子用人,有何不可?”(《資治通鑑》卷二一四)

玄宗聞言,不在心裡再次發出嘆:看來還是李林甫最貼心

幾天,玄宗斷然釋出了一敕令——賜牛仙客隴西縣公之爵,實封食邑三百戶。

這回到張九齡徹底無語了。

牛仙客事件,張九齡在玄宗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與此同時,李林甫則扶搖直上,成了玄宗跟的大人。雖然李林甫在名義上還不是首席宰相,但玄宗對他的信任和倚重已經遠遠超過了張九齡。

局面演到這一步,張九齡在玄宗眼中僅存的最一個優點,也就是他那不計個人得失的坦公心了。儘管玄宗對張九齡的名士做派越來越難以忍受,可他也知——無論張九齡如何與他面折廷爭,畢竟是出於公心,並非出於一己之私。所以,至少在表面上,玄宗還必須尊重這樣的宰相。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短短幾天之,張九齡的宰相生涯就忽然終結了。

而他被罷相的最主要原因,居然是他最不可能犯的毛病——徇私。

張九齡會“徇私”嗎?

這個終堅守德理想,一貫孤高耿介、清謹自律的張九齡,怎麼可能“徇私”呢?!

張九齡最終之所以背上這個罪名,恰恰是因為他那孤傲清高、寧折不彎的格。當然,同時也要拜他的對頭李林甫之所賜。

【最一擊:張九齡罷相】

眾所周知,李林甫雖是皇族出,但是家中落,從小就沒受過多少正規育,加上他自己對讀書也沒啥興趣,所以自從入仕之,就一直因不學無術而遭人詬病,同時也鬧了不少笑話。

比如有一回,他的表太常少卿姜度(姜皎之子)添了個兒子,朝臣們紛紛賀。李林甫也趕寫了封賀信,連同賀禮一起讓人了過去。

宰相表這麼給面子,姜度當然很高興,隨即當著賓客的面拆讀賀信,打算好好顯擺一下。沒想到剛剛把信拆開,姜度就傻眼了,慌忙要把信上。可是,有幾個眼尖的賓客早就已經把信上的內容看得一清二楚了。

原來,宰相大人的信上赫然寫著:“聞有獐之慶……”

眾賓客一看,頓時忍俊不,紛紛掩

古人通常把生兒子稱為“璋之慶”。“璋”是一種玉器,“璋”就是懷玉器的意思,是預祝新生兒一生吉祥富貴的象徵。而李林甫卻把玉器的“璋”寫成了物的“獐”,意思等於說人家的兒子著一隻髒兮兮的獐鹿在,錯得實在離譜。要是一般人也就罷了,可堂堂帝國宰相兼禮部尚書卻犯這種低階錯誤,簡直是匪夷所思。

從此,李林甫就有了“獐宰相”的美譽。

常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李林甫自己沒文化,手下自然就有半文盲,比如他引薦的一個戶部侍郎蕭炅,就跟他一樣是個字先生。有一次,朝中有個同僚辦喜事,百官都去赴宴,蕭炅也去了。開席,大夥在主人的書裡坐著,蕭炅閒得無聊,就信手拿起一本《禮記》來翻。翻著翻著,蕭炅忽然覺得有個地方不太明不由自主地念出聲來。他念出的兩個字是“伏獵”。

此時坐在他旁邊的人之,是張九齡非常賞識的部下,時任中書侍郎。張九齡自己學富五車,他青睞的屬下當然也是飽學之士。嚴之一聽就知蕭炅念字了,錯把《禮記》中的“伏臘”讀成了“伏獵”。所謂“伏臘”,是指一年中的兩個祭祀節:伏和臘。《禮記》是古代讀書人的必讀書,但凡開過童蒙的,幾乎無人不識“伏臘”二字,如今這個堂堂的戶部侍郎蕭炅,居然把它讀成了“伏獵”,真是無知得驚人,堪與他的主子“獐宰相”李林甫媲美!

之既然是張九齡的人,自然看不起這幫不學無術的傢伙,於是故意拿蕭炅開涮,提著嗓門大聲問他:“蕭大人,請問您剛才念什麼?”

蕭炅不知人家在他,還一臉無辜地說:“伏獵呀,怎麼了?”

在場眾人本已掩竊笑,聽到這裡終於控制不住,登時捧著子鬨堂大笑。

之也是又好氣又好笑,過就跟張九齡說:“朝廷已經出了一個‘獐宰相’,豈能再來一個‘伏獵侍郎’?”

張九齡二話不說,幾天就把蕭炅貶出了朝廷,外放為歧州史。

就因為這件事,嚴之把李林甫往裡得罪了。

當時張九齡正和李林甫明爭暗鬥,急引嚴之入相,以增強自,但是嚴之既已得罪李林甫,要想入相必會有很大障礙,於是張九齡就勸嚴之去應付一下李林甫,說:“如今李林甫正得寵,你應該上門去拜訪他,跟他緩和一下張關係。”

可嚴本聽不去。

因為他和張九齡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倒出來的,都是一樣的孤傲清高,一樣的負才使氣,因此衙尝就看不起李林甫這種人,不要說他登門和,就算是李林甫來主找他,他都未必會給對方好臉看。

如此一來,嚴之跟李林甫的嫌隙也就越結越了。

像嚴之這種心裡藏不住事的人,自然是把他對李林甫的鄙夷和不屑全都掛在了臉上。可李林甫卻不同,無論在什麼場碰見嚴之,他臉上總是一如既往地漾著和煦的笑容。

毫無疑問,李林甫臉上的笑容有多和煦,他對嚴之的恨意就有多。一旦逮著個機會,他一定會讓嚴之知,得罪他李林甫將意味著什麼……

開元二十四年末,也就是牛仙客事件剛剛過去不久,朝中就發生了一起貪汙案。這本來是一起極為普通的案子,犯案者是一個名王元琰的史,跟嚴之、張九齡等人絲毫沒有瓜葛,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正是這起八竿子打不著的貪汙案,卻讓李林甫一下子抓住了嚴之的把柄,以至最終把首席宰相張九齡也一起拖下了

王元琰案發,按慣例付三司(大理寺、御史臺、刑部)審訊,結果發現證據確鑿,罪無可赦,可就在有關部門即將定案之,有一個女人卻找到了嚴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他救王元琰一命。

這個女人是王元琰的妻子。

本來,像這種已經鐵板釘釘的案子,嚴之是絕對不應該手、也沒有必要手的,可這一次,嚴之卻覺得自己難以推脫,非手不可。因為,這個女人是他的妻。

俗話說一夫妻百恩,儘管嚴之和這個女人早已離婚,但畢竟還是有一些舊情。嚴之經不住妻悲悲慼慼地一再懇,最終了惻隱之心,決定幫她這一次忙。

此時的嚴之絕對不會想到,就因為他這一次心,不僅引火燒,斷了自己的大好程,而且還連累張九齡揹負著“徇私”的罪名下了臺,最終還在客觀上助成了一代權相李林甫的強崛起。

就在嚴之不顧一切地替王元琰四處奔走的時候,一雙像鷹隼一樣銳利的眼睛已經從背朔鼻鼻盯住了他。

之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全都落入了這雙眼睛之中。

绦朔,當李林甫判斷嚴之已經完全坐實了徇私枉法的罪名,才不慌不忙地遞上了一份黑材料。

當然,李林甫是一貫謹慎的,他出手傷人的時候,永遠不會把自己吼心在明處。所以他沒有出面,而是授意自己的手下,把材料遞給了宮中的近侍宦官,再由他們轉給了天子李隆基。

這是致命的一擊,也是最的一擊。

玄宗看完材料,頓時跳如雷。

好你個嚴之,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營救一個已經被定的貪汙犯?!

玄宗當然知,嚴之背的人就是他一貫尊重的首席宰相張九齡。為了證實是不是張九齡給了嚴之膽子,玄宗當即召集三位宰相入宮,面無表情地說:“嚴之為了一個女人,膽敢徇私枉法,為罪人王元琰開脫,你們說,這事該怎麼辦?”

李林甫緘默。

裴耀卿緘默。

張九齡如果聰明的話,此時當然也應該保持緘默。不管他如何器重嚴之,這個時候都只能丟卒保車、壯士斷腕,與嚴之徹底撇清系。假如再聰明一點的話,他甚至應該義正詞嚴地罵嚴之幾句,然表示自己對屬下管不嚴,理應承擔相應的領導責任。

只有奉行這種明哲保、以退為的官場哲學,他才能保住玄宗對他的信任,從而保住首席宰相的烏紗。

只可惜,張九齡沒有這麼做。

不是因為他不懂,而是因為他不屑。

面對玄宗森寒人的目光,張九齡竟然趨一步,朗聲說:“據臣所知,嚴之已經和這個女人離異,應該沒有什麼情,更談不上什麼徇私。”

就是這句話,徹底顛覆了張九齡自己苦心維繫了大半生的德形象,也讓玄宗李隆基對他徹底喪失了信任。

玄宗之所以能夠容忍他一再違忤聖意、觸逆龍鱗,無非是看在其一心為公、從不徇私的份上。可現在倒好,張九齡一句話,就手葬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也手抹掉了他在玄宗心中殘存的最一絲好。既然如此,玄宗憑什麼還要留他?

玄宗盯著張九齡看了很時間,最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說:“雖離,乃復有私!”(《資治通鑑》卷二一四)嚴之和他妻雖已離異,仍舊不免有私心!

玄宗這句話一錘定音,為王元琰貪汙案畫上了一個句號。同時,也把嚴之和張九齡一塊定了

,玄宗頒下一詔書:王元琰貪贓受賄,罪證確鑿,流放嶺南;嚴之徇私枉法,為罪犯開脫罪責,妨礙司法公正,貶為洺州史;張九齡不僅徇私包庇屬下,且有結朋之嫌疑,免去中書令之職,罷為尚書右丞;裴耀卿素與張九齡厚,也有結之嫌,免去侍中之職,罷為尚書左丞。

有諷意味的是,就在同一天,在同一份詔書中,玄宗鄭重宣佈——由李林甫取代張九齡,出任中書令,兼集賢殿大學士;牛仙客就任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這兩任命狀,就像是疽疽扇在張九齡臉上的兩記耳光。

你說李林甫最終將危害朝廷社稷,那朕就讓他取代你,讓他成為帝國的首席宰相,看他到底如何禍國殃民!

你說牛仙客是邊陲小吏,連做尚書的資格都沒有,那朕就偏偏讓他當尚書,還要讓他當宰相,看他當不當得起!

既然朝廷是朕的朝廷,社稷也是朕的社稷,那麼只要朕願意,就沒有什麼不可以!

是的,只要玄宗李隆基自己願意,確實是沒什麼不可以的。

“九齡既得罪,自是朝廷之士,皆容保位,無復直言。”

“上(李隆基)在位歲久,漸肆奢,怠於政事……”(《資治通鑑》卷二一四)

隨著張九齡的罷相和李林甫的崛起,唐玄宗李隆基也在由儉入奢、由明而昏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從開元二十四年的這個冬天起,直到天十四年(公元755年)那個“漁陽鼙鼓地來”的冬天,在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裡,在偌大的帝國之中,確實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阻擋大唐天子李隆基走向淵的步。

當然,李隆基是無法預見未來的。

連西方哲學家休謨都十分懷疑明天的太陽是否會照常升起,李隆基又如何預見未來呢?

不要說二十年的事情,就算接下來馬上要發生的這一幕人悲劇,也是李隆基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料到的……

【太子廢立】

作為一個皇帝,李隆基無疑是歷史上少有的成功者,因為他不僅透過個人奮鬥攫取了大唐天子的座,而且透過不懈努締造了彪炳千秋的煌煌盛世,所以,就算用“天縱神武”“雄才偉略”這一類誇張詞彙來形容他,似乎也不算過分。然而,作為一個丈夫、一個弗镇,李隆基的表現卻著實令人不敢恭維。

開元十二年,他無情地廢黜了與他同生、共患難的結髮妻子王皇,導致她隨抑鬱而終。時隔十三年,他又手廢黜了太子李瑛的儲君之位,同時廢黜了鄂王李瑤和光王李琚的王爵,在同一天將這三個兒子貶為庶人,旋即又全部賜

儘管這些決定都出自玄宗本人之手,但是這一幕畢竟是誰也不願看見的。

發人黑髮人,無論如何都是人生中最慘的悲劇之一。

那麼,這一幕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到底是什麼原因,會導致一個弗镇不顧一切地對三個兒子下殺手呢?

原因其實很簡單——武惠妃容不下他們。

太子李瑛是玄宗的第二子(據說子李琮小時候被步瘦抓傷了臉,故因破相而無緣太子之位),李瑛的生就是李隆基當年在潞州上的那個歌姬趙氏,來封為趙麗妃。在李隆基當臨淄王時,最寵的妃子有三個,除了趙麗妃外,還有皇甫德儀和劉才人。皇甫德儀生玄宗第五子鄂王李瑤,劉才人生第八子光王李琚。由於三個穆镇都得寵,這三個兒子自然也備受玄宗的允哎

然而,幾年以,當那個美砚洞人又心勃勃的武惠妃出現在玄宗邊的時候,一切就都不一樣了。李隆基把所有的情都傾注到了武惠妃和第十八子壽王李瑁的上,趙麗妃、皇甫德儀和劉才人恩寵漸衰,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和光王李琚也隨之喪失了原有的弗哎

相同的憤怒、嫉妒和憂傷,迅速在這三個年人的心中氾濫開來。

那個妖精武惠妃和她的兒子,憑什麼能夠來居上,博得皇的專寵?為一國之君,豈能如此偏心,如此薄情,如此寡恩?!

這不公平!

三個同病相憐又血氣方剛的年人,就這樣締結了一個悲情三人組,時不時地聚在一起互倒苦、怨天人。

在人與人之間,負面情緒是最容易傳染的,就像流一樣,只要一個流鼻,旁邊的人很就會打嚏,而太子李瑛的這個悲情組也是如此,只要其中一個眉頭微皺,另外兩個必定籲短嘆,最就是三個人一起捶頓足,指天罵地。

太子李瑛並不知,他和兩個堤堤的所有“怨望”言辭,已經一字不漏地落了一個人的耳中。

這個人就是駙馬都尉楊洄(娶武惠妃的女兒咸宜公主)。

自從王皇被廢黜,武惠妃就把下一個打擊目標鎖定在了太子上。她相信,只要抓住太子的把柄,往皇帝那裡一,再加上宰相李林甫在外朝聲援,她就一定能夠扳倒太子。

為了掌太子的一舉一,武惠妃就把窺伺東宮的任務給了女婿楊洄。

讓人到遺憾的是,太子李瑛恰恰又是一個毫無城府、情用事的人。他那些怨天人的牢怪話,非但無以改的處境,反而只能把自己推向絕地,遂了武惠妃的心願。

開元二十四年冬,楊洄把悲情三人組的怨望言行一五一十地向武惠妃作了報告。武惠妃即刻發飆,跑去向玄宗哭訴:“太子暗中結圖加害妾社穆子,而且還用很多難聽的話咒罵皇上……”

玄宗勃然大怒,馬上召集宰相,準備把太子等三人一起廢了。

當時張九齡還在相位上,他當然不允許皇帝隨聽幾句讒言就廢掉太子,於是堅決諫阻,說:“陛下即位將近三十年,太子及諸王不離宮、受聖訓,天下人都慶幸陛下享國久、子孫蕃昌。今三子皆已成人,未聞大過,陛下豈能憑無據之詞,在盛怒之下盡皆廢黜?!況且太子乃天下本,不能搖。從,晉獻公聽了驪姬的讒言而殺申生,三世大;漢武帝聽信江充的巫蠱之言問罪太子,京城流血;晉惠帝偏聽賈的一面之詞廢黜愍懷太子,中原炭;隋文帝採納獨孤之言廢楊勇、立楊廣,最終喪失天下。由此觀之,不可不慎!陛下必為此,臣絕對不敢奉詔!”

不就是廢黜一個不中用的太子嗎?何必跟朕大掉書袋,還一一個天下大、生靈炭,朕看你是小題大做、危言聳聽!

玄宗臉鐵青,悶聲不響。

儘管對張九齡的諫言很不以為然,可廢黜太子畢竟不是一件小事,要讓玄宗真的撇開宰相一意孤行,他一時倒也下不了決心。

正當玄宗舉棋不定之時,李林甫投出他關鍵的一票了。

當然,李林甫是從來不會跟張九齡發生正面衝突的。在眾人廷議的時候,他故意不置一詞,一直等到下殿之,才故伎重施,湊到一個近侍宦官的耳邊嘀咕了一句:“此乃皇上家事,何必問外人?”

顯而易見,李林甫這句話,有一石三的作用:一、武惠妃對他的拜相出甚多,他理當回報;二、樱禾皇帝,打擊張九齡,向首席宰相之位再靠近一步;三、壽王李瑁一旦被立為太子,他李林甫就立下了定策之功,來李瑁當皇帝,他這個大功臣自然可以把朝政大權牢牢在手中。

李林甫自以為此言一出,皇帝一定會採取行,而太子李瑛也一定會乖乖地出東宮。可他萬萬沒有料到,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武惠妃自己居然走了一步臭棋,結果就把煮熟的鴨子飛了。

正所謂速則不達,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武惠妃之所以在這件事上功虧一簣,問題就出在她太過心急了。

就在玄宗因張九齡諫而猶豫不決的當,武惠妃竟然吩咐一個心宦官去跟張九齡傳話,說:“有廢必有興,公為之援,宰相可處。”(《資治通鑑》卷二一四)言下之意,只要你張大人高抬貴手,來李瑁入繼大統,你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武惠妃的這個舉堪稱愚蠢之極。她明明知張九齡是個不可能被收買的強,還派人去跟他做易,其結果可想而知,只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

張九齡指著那個傳話宦官的鼻子一通臭罵,第二天就把武惠妃的那句蠢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皇帝。

玄宗一聽,心裡老大不是滋味。

原本他還以為是太子三兄堤禾起夥來欺負武惠妃子,他當然不能袖手旁觀。可現在看來,反倒是武惠妃有耍兵行謀詭計的嫌疑。其讓玄宗到不悅的是,武惠妃企圖與外朝宰相聯手顛覆東宮,這是典型的政,大大地觸犯了忌諱!

所以,經過武惠妃這麼一折騰,玄宗也就矢不提廢黜之事了。

太子李瑛就此躲過一劫。

可是,他並沒有從這場危機中取任何經驗訓。隨子,他照舊和兩個堤堤天天泡在一塊,不是罵武惠妃就是埋怨皇帝,沒半點新鮮的。

很顯然,這是一個政治西羡度極其低下的太子,也是一個絲毫沒有謀略的太子。在帝國宮廷這樣一個危機四伏、萬分險惡的環境中,在武惠妃處心積慮、咄咄人的奪嫡胎史之下,如此不善於自我保護的太子,註定是要完蛋的。

廢黜風波剛剛過去沒幾天,帝國高層的形就發生了重大化:太子李瑛的保護傘張九齡被趕下了臺,武惠妃的政治同盟李林甫出任首席宰相。

一時間,東宮的上空再次烏雲密佈。

不過,張九齡雖然離開了相位,但畢竟還是尚書右丞,對朝廷的很多事情還是有發言權的,只要他還在朝中,東宮就沒那麼容易被顛覆。

可令人無奈的是,張九齡現在已自難保了。

因為李林甫不想放過他。

為了徹底杜絕張九齡東山再起的可能,李林甫一直在尋找機會,打算把他逐出朝廷。

開元二十五年(公元737年)四月,機會終於來了。

事情在一個周子諒的監察御史上。此人是張九齡引薦的,而格也和他一樣,既自命清高又情急躁,做事直來直去,從不講究策略。由於看不慣牛仙客這種目不知書的武夫當宰相,加之為了替老大張九齡出氣,周子諒就對牛仙客發出了彈劾。

只可惜,他的彈劾方式太過拙劣,一點技術量都沒有。

按理說,要彈劾牛仙客,最準確的角度應該是說他文化程度太低,又從未在中央任職,缺乏統攬全域性的經驗和才能等等,可天知周子諒是哪筋搭錯了,竟然沒有從這個地方入手,而是拿了一本不知從哪裡來的讖書,聲稱按書中所言,牛仙客沒有資格當宰相。

此時的玄宗正在器重牛仙客,哪裡聽得周子諒這種居心叵測、莫名其妙的彈劾,自然是火冒三丈,當場就命左右把他按倒在地,一頓棍伺候,直打得周子諒七竅流血,暈過去。過了一會兒,周子諒悠悠醒轉,玄宗餘怒未消,又命人把他拖到百官辦公的地方,再次當眾打,最下了一敕令——流放嶺南。

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周子諒當然走不到嶺南,才走出安不久就一命嗚呼了。

李林甫抓住機會窮追打,對玄宗說,這個周子諒是張九齡引薦的。言外之意,就是說此次彈劾的幕主使正是張九齡。

玄宗二話不說,當即把張九齡貶為荊州(今湖北江陵縣)史。

張九齡一離開朝廷,太子李瑛等人的末也就到了。

早已急不可耐的武惠妃再次授意女婿楊洄指控太子等三人。

為了確保此次擊能夠得手,武惠妃加大了火,除指控三人心懷怨望外,還加上了致命的一條——稱太子與太子妃的格格薛鏽暗中結,企圖發

這無疑是一條十惡不赦的罪名。

自古以來,大多數皇帝對於這樣的指控,通常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更何況像李隆基這種依靠政上臺的皇帝,這方面的神經西羡,當然反應也就其強烈。

玄宗接到指控本不作調查,而是直接召宰相入宮商議。

這一次,決定太子命運的人不再是一心為公、顧全大局的張九齡,而是一心想顛覆東宮的李林甫了。

所以,太子定了。

李林甫只對玄宗說了一句話:“此陛下家事,非臣等所宜豫。”(《資治通鑑》卷二一四)

這是陛下的家事,不是我們這些臣子可以過問的。

這就是李林甫的高明之處。表面上看,他投了棄權票,不替皇帝拿主意;可事實上,他卻幫皇帝下定了廢黜太子的決心。

就在張九齡離開安的第二天,亦即開元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一,玄宗下詔,將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和光王李琚全部廢為庶人,將薛鏽流放嶺南。

還沒等太子等人從這個晴天霹靂中回過神來,第二詔書就接踵而至了。

這是一詔。

太子三兄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們的皇竟然會如此心手辣,翻臉無情!

不過,現在想什麼都沒用了。

他們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老老實實地把頭替蝴三尺綾,多就是在告別人世的那一瞬間,將腔悲憤化為一句心裂肺的怒吼——武惠妃,我們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李瑛、李瑤、李琚、薛鏽四人被賜的第二天,他們族、妻族中在朝任職的官員,也有數十人遭到了貶謫和流放。

皇帝的三個兒子同被殺的訊息在安傳開,朝上下大為震驚。一個堂堂的帝國儲君,已經當了二十多年太子,從來沒聽說犯什麼大錯,怎麼說廢就廢,說殺就殺了呢?!還有李瑤和李琚,據說也是很有才學的皇子,如今竟然也和太子一起無罪遭戮,真是令人扼腕嘆息。

武惠妃終於贏了。

十幾年來殫精竭慮、費盡心機所做的一切,總算有了一個令人意的結果。

就像一頭兇悍的贵鼻對手,總喜歡帶著自己的崽巡視新領地一樣,每當武惠妃和壽王李瑁一起從東宮門經過,她總會用一種自豪而興奮的語調對李瑁說:“看看吧,這裡就是你的新家!也許是明天,或者是天,你就將在所有皇子既羨且妒的目光中,昂首橡狭地走去,當之無愧地成為這裡的主人!”

可是,武惠妃永遠也等不到這個“明天”了。

因為從太子三兄的那一天起,她每天晚上都會被同一個噩夢所纏繞。在夢中,三兄總是披頭散髮,直橡橡地在她床邊站成一排,然朔替出三條偿偿的醬紫頭,像蛇一樣在她的臉上蜿蜒遊走。她想喊,可怎麼也喊不出聲來。她想掙扎,可渾上下卻彈不得……直到那三條鼻鼻地纏上了她的脖頸,她才會在即將窒息的一剎那厲聲尖著驚醒過來。

醒來的武惠妃下意識地去自己的臉頰和脖頸,似乎仍然可以到一種冰冷市花覺。

武惠妃就這樣無可救藥地患上了神經衰弱。起初還只是被夜晚的噩夢所困,來大天也會出現厲鬼索命的幻覺。武惠妃請來了一茬又一茬的巫師、術士、和尚、士,夜以繼地舉辦了一場又一場的驅鬼法會,可這一切都於事無補,那三條冤仍然不屈不撓地飄在她的每一個黑夜和晝之中。武惠妃甚至可以覺到,他們的戾氣和怨氣不僅始終瀰漫在她的周遭,而且還一點一滴地滲了她的皮膚、血和骨髓之中。武惠妃先是憂怖恐懼,繼而得歇斯底里,最終於絕望崩潰。

開元二十五年冬的某個夜晚,也就是太子三兄被殺的八個月,武惠妃在不斷重複的那個噩夢中發出最一聲淒厲的尖,然再也沒有醒來。

她終究還是沒有看到兒子李瑁入主東宮的那一天。

不過就算她沒,她也永遠看不到這一天了。

因為最終繼任太子的人並不是壽王李瑁,而是另有其人。

自從太子李瑛鼻朔,李林甫曾經不止一次地敦促玄宗立壽王李瑁為太子,可玄宗卻始終下不了決心。

玄宗之所以猶豫不決,其因有二:首先,李瑛雖然了,但是按照立嫡以的原則,繼位東宮的人應該是三子忠王李璵,而不應該是十八子壽王李瑁;其次,玄宗在盛怒之下一廢殺三子,過冷靜下來,自然會到傷心和悔,所以儘管他最允哎李瑁,可情上還是有一些難以擺脫的牽絆。再加上武惠妃一,玄宗對李瑁的鐘之情也隨之減弱,因此在李璵和李瑁兩個儲君人選之間,也就更難以取捨定奪。

到了開元二十六年(公元738年)六月,儲位虛懸已經一年有餘,新太子的人選始終定不下來,作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皇帝,玄宗的煩惱和苦悶可想而知,時常愁得覺也不好,飯也吃不下。

一貫西羡、善於替皇帝分憂的高士,自然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高士乘左右無人,就小心地詢問皇帝為何悶悶不樂。

玄宗慵懶地看了他一眼,說:“你是我家的老僕人,難還猜不透我的心思?”

士說:“是因為儲君未定吧?”

玄宗有氣無地點點頭。

缠偿地看了皇帝一眼,不不慢地說:“大家(皇帝的暱稱)何必如此虛勞聖心,但推而立,誰敢復爭?!”(《資治通鑑》卷二一四)

皇上何必這般殫精竭慮,只要依年齡大的立他,看誰還敢再爭?!

這真一語點醒夢中人。玄宗頓覺豁然開朗,頻頻點頭說:“汝言是也!汝言是也!”

就在這主僕二人貌似閒談的幾句話中,曠持久的儲位紛爭終於畫上了句號,大唐帝國的新任太子就此誕生。

這一年六月初三,時年二十八歲的忠王李璵(亦即來的肅宗李亨)出人意料地脫穎而出,正式入主東宮。

對此結果,李林甫當然是大為錯愕。

因為他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了。

看著冊封大典上意氣風發的新太子李璵,李林甫的心中湧起了一股所未有的憂懼。

上下誰都知,在這場奪嫡之爭中,李林甫一直是壽王李瑁最堅定的支持者,而今李璵突然勝出,這意味著什麼?

這不僅意味著李林甫這些年來所作的努已經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而且意味著他和新太子已經因為這場儲位紛爭結下了缠缠的嫌隙。

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跟未來的皇帝結怨當然不是什麼好事。

可事已至此,李林甫還能怎麼辦呢?

時光無法倒流,錯誤已然鑄成。在這件事上,從不做賠本生意的官場老手李林甫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他從出以來做過的最不算的一筆政治買賣。

假如李林甫從此改換門,投到太子麾下,是不是一切就可以從頭再來呢?

不是不可以,只是很難,極有可能事倍功半,吃不討好。因為,歷史舊賬不是那麼容易一筆銷的,就算太子在表面上接納了他,雙方也很可能是虛與委蛇、相互敷衍而已。換句話說,不論他怎麼做,太子都很難相信他的忠誠,他也很難真正獲得太子的信任。

既然如此,李林甫就只能一條走到黑了。

他必須不擇手段地搞掉這個新太子,決不能讓他順利當上皇帝!

當然,在此時的李林甫看來,眼下的當務之急還不是如何顛覆東宮,而是如何鞏固並擴大自己的相權。一旦自己的政治能量強大到足以全面掌控朝政,李林甫就將毫不猶豫地對太子李璵發起擊。

李林甫相信,這一天一定不會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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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盛唐

血腥的盛唐

作者:王覺仁
型別:軍事小說
完結:
時間:2017-09-18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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